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美好,但也从来没能甩脱阴暗。
这天,家里没人,正远正爬在门口的地上翻书。
咯噔……
咯噔……
咯噔……
慢吞吞的,一阵有节奏的响声从大门处传来,一路坚定的往自家的门口传来。
好奇怪!
天井的大门在正东方,而自家的窑洞在西侧最北角,这个角落,四季不见太阳,除了小孩子,罕见其他人来过。
正远爬在地上,顺着门缝往外窥探。
一个五六十岁模样,红光满面,很健壮的老人,一手拐杖,一手拎着一把靠背椅子,径直走到了自家门口。
他坐下,用拐杖敲了敲门槛,然后,从口袋掏出一块圆圆的,薄薄的东西,“喂,我是你爷,给你块饼干吃。”
那是一块黑芝麻饼干。
正远有点不知所措,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赠予。
有记忆以来,他很少接触外人,更是从来没有接过外人的食物,他感觉也从来没有吃过红薯之外的食物。当然,他偶尔会喝一小碗小米粥,已经吃过三个半拉鸡蛋了,但他一时记不起来了。
他有点馋,但他不敢接。
“给你你就拿着。”门外老头不耐烦的把饼干塞到正远的小手里,“赶紧吃吧!你吃着,我给你说说话。”
正远把饼干塞到嘴里,用舌头舔舐着,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美味,他不舍得用牙咬,想要多体会一会儿这份美好。
“你知不知道?”外面老头慢条斯理的说,“其实你妈不是我哩媳妇(老一辈使用的方言,指的是我的儿媳妇),她当年进门,我一分钱都没花,我不承认她是我哩媳妇。”
正远瞬间浑身冰冷,嘴里被湿润的饼干再也不能给予他美好体验。这块黑芝麻饼干,一定是用传说中的剧毒砒霜做的。他愣愣的看着门外那个红光满面,自称是自己“亲爷”的人。
他严重怀疑那本破《新华字典》里对“爷爷”这个词语的所有解释。
是的,一定是的。
那本《新华字典》已经那么破了,它还是繁体的,哥哥姐姐们都说它没什么用了。
外面传来的声音中气十足,正远很不想听,但还是死死的钻进耳朵。
“这窑洞,都是我带着人打哩,我不想让你妈住,她随时都会被赶走。……”
里面正远开始干呕,他如避蛇蝎一般仓皇把手里饼干丢在一边,外面传来哈哈大笑,“唉,你是我哩孙仔,我给你讲讲故事吧!想当年呐,你爷我,那是走南闯北呀,啥都见识过。”
他探着头,神神秘秘的说:“我还见过日本鬼子哩。”
“’咵’、‘咵’、‘’咵‘,日本鬼子走着路,突然,抬起一脚,把路边一个小孩子哩滴脑(脑袋的意思)给踢烂了。”
他还伴了音,使劲用脚踹了房门一脚。
“啊~~~~~~~~~~~”
正远被吓得魂飞魄散。
他痛苦流涕。
他抱头蜷缩着。
他满地打滚。
他止不住的嚎叫。
他用脑袋死劲的往门上撞。
他什么都不知道,他就是停不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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