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会结束,有马球比赛,不论身份,皆可上场。
君子六艺在本朝尤为推崇,大户人家的子弟无不精通御射,连带着骑术也都习得颇为精湛。
刚刚诗会上没能大放异彩的少年们,此时都卯足了劲,要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前一展身手。
球球带着阮冰玉和刘嬷嬷在场外观战,远远便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骏马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凑。
球球见是江岸,乐得合不拢嘴,哈哈!上钩了!
它乐不可支,很想就地打滚,但在阮冰玉隐含警戒的眼神下,最终还是忍住了,只能在心里打打滚。
哈哈哈哈哈!上钩了!哈哈哈哈哈。
见江岸的眼神时不时看过来,球球想了想,学着记忆中白莎的样子,情意绵绵地朝着场中娇声喊道:
“岸郎!努力!”
“噗!”
一旁的阮冰玉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尽数喷出,顾不得狼狈,赶忙一把捂住球球的嘴,一边侧过脸连咳数声才缓过来。
刘嬷嬷直接当场石化,老脸一红,随即紧闭双眼,念起了不知名的经书。球主常有惊人之举,她早已见怪不怪。
场上那被点名的高大的“岸郎”,更是一个趔趄,差点闪了腰摔下马来。
“我——咳——我的好球主啊!咳咳……”
球球一头雾水地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阮冰玉和身后石化的刘嬷嬷:“怎么了?”
旁边的贵女们早就看不惯这二位面容姣好、衣着不俗,却一副清高模样不与人结交的女子。
这下好了,白白给她们递上了这天大的把柄。
贵女们会心一笑。
“这是哪家的?真不害臊!”一位贵女皱眉甩帕道。
“还‘岸郎’呢!瞧她那五迷三道的样子,真是丢尽了天下女子的脸面……”另一贵女学着球球情意绵绵地样子,掩嘴嘲讽道。
“大庭广众之下,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跟男子眉来眼去的……想来是个不守妇道的!”又一贵女怒目道。
“就是就是!朗朗乾坤之下就毫不避讳,私下里还不知如何浪荡呢……”一贵女附和。
“说不得二人早就不清不楚——暗通款曲了呢……”
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后,紧接着便是三三两两捂嘴嗤笑的声音。
……
不过说了句“岸郎努力”,怎么就不要脸?怎么就浪荡了?白莎以前不也叫的“岸郎”吗?
球球很是不解又无语地看向阮冰玉。
一派污言秽语阮冰玉也听了个全,羞得她如坐针毡,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偏偏球主还不明所以……
阮冰玉无奈,这事跟球主是解释不通的,只得忙拉了球球和刘嬷嬷落荒而逃。
身后传来一片得逞的哄笑声。
阮冰玉看着一脸生气模样的球球,扶额轻叹:
“人言可畏,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加苛刻。于男子而言,这是一段值得炫耀的风流韵事;然于女子而言,这却是不贞不洁的证据,是无法洗去的人生污点……”
阮冰玉没想让球球知道三从四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只是轻劝它莫要与那些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一般计较。
今日因为来晚了,上午球球与江岸那一番眉来眼去并无几人看见,但刚刚那一声情意绵绵的“岸郎”可就不同了……
到明天,估计整个京城就都知道游园诗会有这么一位珠圆玉润的怀春少女了。
球球满脸不悦。
一行妖鬼正准备上马车打道回店……
“裘小姐!”
江岸的声音从身后急急传来。
球球与阮冰玉对视一眼,一妖一鬼顿时来了精神。
球球此时倒不好意思再叫岸郎了,只故作羞赧地柔柔唤了声:“江公子”。
“敢问裘小姐家住何处?我好将白狐皮给小姐送过来。”江岸急急说道。
球球不假思索地将阮冰玉生前的家宅住址说了。
这住址也不算胡诌。
当年阮冰玉家中出事后,家宅就一直空着,球球给她收了魂后,点化了在宅院里住了几十年的一窝家蛇看院。
对外则称阮家人回了祖籍,留了管家一家看院。
阮冰玉每次出来也都会回去看看。
江岸仔细记下了住址,因着马球赛还未结束,又急急赶了回去。
一行妖鬼看着那个风驰电掣的高大身影,各有所思。
拉车的汗血宝马——酒肉和尚和老铁,借着“哒哒”的马蹄声的遮掩,也在窃窃私语。
“老铁,看出名堂没有?”酒肉和尚挤眉弄眼地说道。
“什么名堂?”老铁回过神来,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。
老铁生前是京城有名的铁匠,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仿佛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,是一个心思至纯之人。
“你没见球主和那江公子眉来眼去的啊?”酒肉和尚神色暧昧地说道。
“谁?江公子是谁?”老铁一脸无知。
“你个老呆子!真是气煞我也!”酒肉和尚气得咬牙切齿,随后别过脸,赌气不再说话。
球球坐在马车里,想起久未谋面的狗链,正用意念传音给老蛇询问狗链的状况,倒没注意这小小的插曲。
狗链是球球捡回来的疯子,是个如假包换的人。
他大概二十来岁,蓄着蓬松过肩、参差不齐的短发——为了少受虱子啃咬之苦,每每长长便自己想法子磨短。
你若问他为何不干脆剃光,他准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你:“你傻啊!我又不当和尚。”
短发从额头中间往两边分去,每每说话先甩头,露出扫帚一般的眉毛,那样子颇有几分滑稽。
他嘴角上有两撇小胡子,脖子上套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锃亮的狗链子,逢人便说那是他的祖传之物,曾戴在他爷爷脖子上,后来又套在他父亲脖子上,现在轮到他了。
球球见他说话虽语无伦次,看着脑子不灵光,但言语很有意思,偶有惊人之语,便将他捡了回来。
狗链在店里来去自如,球球也并不限制他的行踪和花费,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去阮府和老蛇的蛇子蛇孙们呆在一起。
得知狗链这两天看起来脑子还算正常,球球很不开心。
狗链还是脑子不正常的时候比较有意思,脑子正常的时候和那些呆呆板板的人类没多大区别,无趣得很。
球球正觉无趣,却发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。
“总算等到了!”一个猥琐中带了丝窃喜的声音传来。
这声音,似乎在哪听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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